“柳恪,你还我儿子!还我儿子!”
“小毅侯?您稍后就能看到,何必着急?”柳恪微笑,如清风书生,见之忘倦。
说的却是恶毒词句。忽又想,怎知晓如此之快,怕是这被围之城都有那位的不少细作吧?
“生为国守,死为国魂!”柳恪大喊,抽出城上死去守卫的剑,一个书生不像模样地拔剑下城,杀敌,杀人!
“我们与故国同在!”
这一段后来圣太子点评:“其实也不过最后的表演,沽名钓誉而已。”
“城内早空,不必备重弓弩。”圣洇流闲了十余天,终于回到军事议帐内,“也不必用轻弓弩。”
圣洇流边说边嫌弃,想着这柳恪会让他有些兴趣,不想还是没用!
“以盾护箭,弓箭,小型弩,布一到二射之距,近地以刀剑槊戈矛。”
“殿下,城中储备已被柳恪耗尽,城中人也差不多已死,现在作战的是…城中囚犯。”
贺连山也不大置信柳恪的脑子是怎么长的。让囚犯来从军…还是临时的!
乱世国破,历来囚犯先逃,这次又不然?
“既是囚犯,那不必编排后接,俘虏后刺字为奴。”圣洇流不以为意。
“是。”贺连山去了。
“等等,”圣洇流叫住他,“柳恪,孤要活的。”
不管怎样,这柳恪是有几分才,有几分胆…
“是。”
“杀!”柳恪儒冠早散,双眼血红,双手紧握钢刀,虎口都已震裂出血,青筋爆出:“还我百姓!”
一刀下去,人首分离,柳恪涕泗横流,血与泪交:“还我将士!”
战场慷歌,连圣军都有动摇。
“你太不要脸了吧!”一声软糯带怒气,来者却是个江湖打扮的小子。
那小子约是十四五岁,小小脸上沾满灰尘,一双眼圆而灵动,眨着似能溢出星辰。
只见他双手抱胸,对柳恪骂道:“该死的书生!书不念还当起县太爷来了!还充起国主来了!”
“百姓?百姓不是你饿死的吗?将士,将士不是你逼死的吗!”
“你个杀人魔还能装爱国!我与你无冤无仇,是冤假错案,你不改也罢了,还把我这个异乡人放来送死,为你陈国送死!”
“你的良心让狗吃了让猫吞了,让你自己给吐了吧!”那小子痛快淋漓地骂了一通,引得周围兵戈相见的两国死敌的都驻足聆听。
然后他趁着这空档,踢了柳恪几脚,再到他身上擦擦鞋,便准备走了,“小爷不知你计较了!俗人!哼!”
“干嘛?”那小子抬眸,看着头顶明晃晃刀剑有些害怕,然后,退到柳恪身边,同时圣军成包围势。
“我和你们也没仇吧?!”那小子惊骇道,手在背后摸出柳恪从别人身上夺的刀。
刀光闪亮似明星,一时电光动彻明暗接,小子看着小,剑法却是老道。
拿的是刀,使的却是剑法。
剑法老道,却不出杀招。
一刀旋破衣,小子持刀如舞,旋然间,四周圣军盔甲尽落,若刀在咽喉处,该是何景象?
那几位圣军看自己前胸纷纷落的甲片轻微愕然间,那小子已跑了,只好先绑了那个倒霉的被倒戈的柳恪。
......
“抓住他,带上来。”瞭望台上,圣洇流眸色微沉,举起千里眼来眺望。
似乎对这个小子的兴趣远超过这个把陈国寿命延了二十天的柳恪。
“这身法,有似留雾派。”贺连山不确定。
城下沙尘滚滚,那小子只顾钻空子逃跑,有似抱头鼠窜,也可博褒姒一乐了。
而若近看其身法,与敌相近之际,倏忽远开动作不见拖沓破绽,不伤人更不伤己。
从轻功来看,这小子是有些内家功夫,而留雾派是当今武林第一大宗,他的门人怎会到这儿?
“莫不是敌军的障眼法?”贺连山惊道,“让我们关注于这小子,从而窃机报复?”
圣洇流瞥他一眼,如看痴白,不置可否地继续看起战局。
那小子左奔右突,终不敌圣军重重,被八柄长戟成围压下。
圣洇流在千里眼里看到,那小子在饮血而犹雪亮的大戟下自我放弃似地坐到地上,偏头仰面,倒是个任性女儿在生气般……
他心里奇怪,又些微异样,却说不清。
“原来圣军也是不讲道理的!放开我,我又不是陈国人!”
祁原走下瞭望台便看到一对士兵压一个少年上太子的瞭望台,他忽然心中一动,拦下他们。
士兵不解,押着小子转头看祁原,祁原也觉自己莫名其妙,狐疑地扫了一眼那小子,是一张被尘烟脏得不像样的脸。
便摆摆手,让他们走了。
心想着,今天这是怎么了?
拍拍脑袋,便准备去休息一会儿。
他不会想到,这会是他这一生最悔之莫矣的放过。
圣洇流见到那小子时,小子犹在嚷,“无冤无仇,何故抓我!”
可真被推到圣洇流面前又缩了一下,不再开口。
圣洇流敛了凤目,修长手指抚过他面颊,小子只想躲。
便被捏住了下巴向上抬,圣洇流不发一言,而身旁的贺连山不敢出一口气。
这太子,又想玩哪一种死法?
“放开。”小子皱眉,抬眸看他一眼,委屈而不解。
贺连山吓了一跳,以为自己幻听,睁眼仔细看,那小子竟还瞪着太子!
这小子死得不会不惨!
出其意料的是,圣洇流松了手,道:“带下去洗洗。”
“是!”士兵又押小子下去,都有些莫名其妙,贺连山更是不可思议,不是“带”下去杀了,“而是“带下去洗洗”?
洗什么?梳洗之刑?!
贺连山被自己想法又吓一跳,那孩子又没做什么,太子不必如此吧…可依着太子……
看贺连山样子,圣洇流嘴角不由牵起微不可见的弧度,那一声娇软似夜莺的声音,怎可能是个男子?
容颜为尘污,而那双眼,清如日下流溪,激滟了多少风光旖旎。
想着她在城下,在八柄长戟下丧气般瘫坐地上,不忘瞪看敌军,就觉有趣好玩。
这个天下,权心重,谋心胜,女是才女,掌诗词经纬,说话引史据经,听着也不嫌别扭……哪会有这样的纯净人?
而一想到她是女子,又想到那队兵士,皱眉对贺连山道:“把她安置到孤帐内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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