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个多月收发工的忙碌时间里,周永清买的打版书好久没看了。但是时常被盛静和熊兵雄借阅,都快翻烂了。
时间,时间都去哪儿啦?他晚上回到宿舍倒头就睡了,长期的熬夜使他学霸的记忆力在衰退。刚进厂那会他能记下一个月的裁床款式和数量,一年后只记得一个多星期的,现在快两年后他最多记得三天的。
他拼命挠着自己的头发,时不时有头发掉落。他在不断念叨:“搬布、分发裁片、配裁片、拖裁片去印花、绣花、烧花和烫钻、配线、配辅料、晒花边、烘衣服,翻口袋、喷枪洗污渍、衣服返工拆线、衣服外发记账和催货、去外面裁床拖裁片、去专机店拖衣服、车商标、挂吊牌、剪线头、打包装、装包、叫货车,制衣厂总有做不完的事……”
快两年的机械性的劳动,他就像高速运转的机器上的一个零件,一个从来没有备用替换的零件,在不停的损耗着。他熟悉了工厂的各个流程,却什么也不精通,打版的手艺也在慢慢荒废。熊兵雄也学会的简单t恤和裤子的打版,盛静已经开始为厂里缝制各种版衣小样,打版水平远远超过他了。
一天下班后,周永清沮丧地倒在一堆布匹上。段宏发走过来在不远处躺下。
段宏发:“怎么最近无精打采!”
周永清:“我感觉现在一天到晚瞎忙,学不到什么东西!”
段宏发:“你知道问题在哪里吗?”
周永清:“不知道!”
段宏发:“太能干、太老实、太听话,制衣厂最需要你这种人!你看,韦君智和赖月金将领裁片、配裁片交给工人。夏杰和夏伟除了牵布,其他事绝对不做。熊兵雄除了牵布和裁剪,吩咐做其他事时总是支支吾吾,装聋作哑。盛静肩不能挑、手不能扛,一副弱不禁风干不了重活的样子,所以他牵布和裁剪后,还有精力车版衣和偷师学打版。制衣厂做事要么假手于人、要么拒绝、要么装傻,要么耍滑,每个人都在一定程度地保护自己,而你却在最大程度的消耗自己。打杂还这么积极,制衣厂可不会因为你的勤奋而涨工资,一个人做三四个人的事,越能干越吃亏。制衣厂更不是国营集体企业,没有劳模奖章奖状颁给你的,更没有五险一金和退休费,消耗到最后,剩下的就是一身病!《资本论》中说过,资本是不管劳动力的寿命长短的。它惟一关心的是在一个工作日内最大限度地使用劳动力。它靠缩短劳动力的寿命来达到这一目的,正像贪得无厌的农场主靠掠夺土地肥力来提高收获量一样。”
“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?”周永清有些诧异看着这个平时不怎么说话的中年人。
“我只是觉得你该醒悟,学会如何保护自己,我以前在湖北老家也经常受欺负。”
段宏发对自己的事情依旧点到即止,眼睛望着窗外,似在回忆过去。
“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?”
“一是你向董师傅提出做回裁工,收发再招人。二是如果手头钱充裕,建议你辞掉工作,专门找培训机构学习打版。现在到年底还有四个多月,时间应该够的。你要是一直这样打杂,整个人都会废掉的!制衣厂是一个最能消磨人意志的地方,尤其在一些人人都能接手的工作岗位上。”
周永清咬了咬牙,终于下定了决心。利用几天中午吃饭时间,他在棠溪找到一家名叫鸿翔的纸样培训中心,手工打版2000元,电脑打版500元,一共2500元。培训三个月,包教包会,学不会可以继续学。
还有几天月底了,周永清向董民兵提出了月底辞工。董民兵再三挽留,但见他去意已决,只好无奈答应。
既然决定离开,周永清也开始消极怠工起来,保持和韦君智和赖月金以前的作风。在车间工人叫骂声中,三人依旧“复辟”到以前的“制度”。
“哎!又多了个叫不醒的人!”董民兵感叹道。
月底下午5点提前下班,发工资的时间到了。
“排队!排队!发工资啦!……”董民兵在裁床旁边喊边点钱。
“干嘛不打银行卡里?”有工人问。
“工厂统一农行卡转账,你们很多人不办卡啊!跨行转账要收手续费,还是发现金方便,你们自己去存吧!”董民兵说道。
“银行办个卡排队几个小时啊!上班哪有时间去办卡啊!”有工人抱怨。
“每个月不是有一天假吗?”董民兵说。
“一个月好不容易一天休息,还不如睡会觉、逛会街,谁愿意去银行折腾!”有工人答道。
“女人月假可能是一个月最痛苦的一天,工厂月假一定是工人最快乐的一天!”排队的韩力有感而发。
“牛逼啊!人才啊!不愧为葬爱族长!”站他后面的盛静称赞道,拿出了小抄本。
“彼此彼此!我比较喜欢听你侃侃而谈资本论。”韩力客套道。
“嗨,那是马克思大大的,又不是我的,还是你信手拈来的文采才是真正的高手!”盛静恭维道。
韩力转头对周永清说:“你去和刘纾绮说一下,发了工资约她去网吧上网。”
“你俩都是嘭嘭响的西瓜熟透了,还让我传话作甚?撒个狗粮,还要让吃狗粮的人替你洒吗?”周永清有些不满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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