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然少年所说的话老皮也不是全都能听懂。
但光是那嘲讽的语气和那贱到入骨的面容，就让老皮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开始倒流了。
当然，作为一个修士，他并不至于真的如此失控。
他站在原地，对庄凡连绵不绝的讥讽之语充耳不闻。
他还很清醒。
——傻子都知道这小子是在故意激怒自己。
做得太明显了。
明显到让人觉得肤浅、不屑、索然无味。
不过是一只不值一提的小老鼠，这只小老鼠敢在他面前吱吱喳喳大放厥词固然让人非常生气，可说到底，一只小老鼠的“吱吱”乱叫，需要那么在意么？
当然不！
让人生气的其实是使出杀招的自己居然连续失手，堂堂一个淬体中期的修士竟然打不中这只小老鼠，还要忍受他层出不穷的羞辱——这，这怎么可能？
奇耻大辱！
这不可能！我肯定能打中他！我一定要打中他！
我还有压箱底的绝招！
“啊啊啊啊啊！”老皮仰天-怒吼，浑身骨头咯咯作响，简直就像一头狂暴的野兽。
“快点啊，等到我花儿都谢了！”庄凡站在原地抠了抠耳朵，还故作轻松地吹了吹手指。
一边看得有些发愣的白洹似乎终于清醒过来，连忙提醒道：“师弟，他是体修，小心他体魄暴涨！”
作为一个能苟则苟的老玩家，庄凡本来也觉得这场景有点像是BOSS开大，一听更不敢托大，赶紧跑远与老皮拉开一段距离。
“迟了。”老皮口中缓缓吐出两个字，短短两三息，已足以让他运功完毕。
他的身体从外表看来并无多少变化，然而他已经运起上古秘法，将自己转换成更适宜冲刺的状态，同时力量也变得更为强大。这具身体洋溢着澎湃的力量感，让他产生了绝对的自信，这份由内而外的自信让他感到心平气和，在这种心态下他感觉自己头脑变得十分清晰，他的意志也变得极为坚定。
他目光炯炯，缓缓转头看向庄凡。
那只小老鼠！
这次必将他剖腹挖心，然后一脚踩得稀烂！
“砰”“砰”“砰”……
院中铺着的石板发出几声脆响，像是被什么巨物踏过般一左一右出现数处迸裂，一团肉眼难以看清的残影疾驰而过扑向院门处的庄凡！
“嘭”的一声巨响，厚重的院门如同纸糊一般，被老皮一爪之下打得四分五裂。
庄凡的身影向外飞扑而出，这一次他再不复之前的从容，只是勉勉强强躲开了这一击，一片飞溅而出的碎木片正好撞到他后背上，将他撞得一个趔趄，差点摔倒在地上。
“嘿嘿嘿！”
老皮狞笑着又扑上去一记重拳，地上铺着石板的路面被他的拳头砸得碎石乱飞，留下一个数尺宽、一尺多深的石坑。
这次庄凡更为狼狈，拳头几乎是擦着他的脚砸到地上，许多溅起的碎石弹到他身上，将他打得闷哼连连，跌跌撞撞地爬向另一边。
“嘿嘿，臭小子，你怎么不说话了？怎么不继续放你那些臭不可闻的狗屁了？你之前不是很得意么？现在怎么跟条死狗一样垂头丧气？”
老皮不慌不忙地跟在逃跑的庄凡身后，慢悠悠地说道。
他很想再慢慢追逐这只小老鼠，欣赏小老鼠逃跑时狼狈、痛苦、无助的样子，然而他转念一想，自己可不是那等狂悖不智之徒，须得保持清醒，不可得意忘形……将他抓住后再慢慢折磨他不是更好更稳当？
他看着踉跄前行的庄凡，此时此刻连这只小老鼠身后拖出的影子都显得如此凄惨。
“死吧。”老皮面无表情地吐出两字，他的身影出现在庄凡身后，硬如铁爪的五指狠狠划向庄凡的背后。
庄凡脚步蹒跚，似乎再也无力冲刺，但他到这时仍不愿意放弃，竟回身双拳打向老皮。
凭你？
老皮嘴角抽了一下，甚至有点想笑。
他咧开嘴，发出“啊——”的一声惨叫。
月光下，一个淡淡的黑影在老皮身后高高跃起，双手各拿着一枚细细的钢针狠狠拍入老皮的耳中。
一阵剧痛从双耳传来，几乎让老皮痛晕过去。
他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死了，如果他不能挡住那个贱-人的钢针。
他双眼布满血丝高高凸起，前所未有地集中了所有的精神与力量——幸好他是体修，他的肉体远比寻常修士强大得多，在这一刻他甚至可以用耳中的软骨夹住那两枚钢针，虽然只能夹住短短的一瞬间；幸好他在钢针初入耳时已有所察觉，死亡的逼近让他反应和判断都比平常快了许多，所以他有那么一瞬间去夹住钢针，然后再用夹住钢针的那一瞬间将那贱-人击飞。
这是这一刻他唯一可以得救的办法。在这生死一线间，他终于丢弃了所有的杂念，表现得像一个高手那样临危不乱全神贯注。
他双手抬起，狠狠地将庄凡的双拳打飞。
“啊——！！！！！”
惊天动地的惨嚎在战天山中响起，远比上一次撕心裂肺，犹如一个灵魂最后的尖啸。
他只要一瞬间，然而庄凡恰恰拖住了他一瞬间——就是他打飞庄凡拳头的这么一瞬间，白洹的双掌已经贴在了他耳朵上。
钢针没耳而入，而他双手还离白洹双腕还有两寸之遥。
他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一动不动。
敌人临死之前的反扑往往最为凶残且不可预料，白洹一击得手之后马上跃走，而庄凡则在被打飞后就马上跑远。
两人远远地看着老皮七窍流出鲜血，巨大的身子犹如一块石板般“嘭”的一声直直栽倒在地上。正在两人以为他已经死去之时，老皮的身子竟又忽然从地上弹起，在清冷的月光下，他双眼像死鱼一样高高凸起，面容僵硬，张着大口却没发出一丝声音，犹如一条刚被开膛破肚、犹未死透的鱼一般在院中剧烈地翻滚、痉挛。
虽然对方是敌人，但庄凡并没有产生多少快意，只觉得这场面既诡异又恐怖，还有点残忍，他皱着眉头道：“师姐，别忘了之前碎了脑子的触须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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