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不月光的再说,总要考虑着生计。
她不愿以偷窃为生。
福来被迫跟着她去贩栗子。
和祥街,栗子摊。
“两位小哥,来两斤栗子?我家栗子又糯又香,没有一颗坏果。”
“小哥,若是我们帮你卖栗子,你打算如何分成?”
“什么?”
“我们帮你去卖栗子,然后你分一部分给我们。”
“你们想要如何分成?“
“我们帮你拿出去卖,不用你跑腿,只要出货便成。五五分成,如何?”
“那不行,亏得很。”
“四六?”
“不行。”
“三七?”
“不行。”
“二八?”
“行吧。”
热腾腾香喷喷的栗子被装进一只簇新的竹篮,这是他们刚刚添置的。
“两位小哥先拿多少?”
“十斤。”
“十五个铜板一斤,十斤便是一百五十文,刨去你们的两成,你们给一百二十文。”
“什么?”
还要先给钱?啊这......
“等卖了栗子再把钱给你。”
非亲非故的,小贩如何肯,说破天也不肯。
反正若是破了天,生意也不必做了。
三人纠缠半日,总算以六成价先拿了五斤。
巷子的里边住了不少人家,若是每家每户都有个贪吃的小姐闻着栗香捧着满满的铜板出来,那用不了多久,他俩便成了小富翁了。
“真香。”
“嗯,真香。”
一双小手伸进了篮里。
另一双手也伸进了篮里。
两人相视一笑,各自剥了一颗。
“真香。”
“嗯,真香。”
一双手又伸进了篮里。
另一双小手也伸进了篮里。
两人又相视一笑,各自又剥了一颗。
石板路虽然留不下他俩的脚印,却留下了一长串褐亮的栗壳,像一朵朵褪了色的花朵,弥留着香气,在后来人的足下发出噼剥的脆响。
终是一双小手止住了另一双手。
“再吃便没了。”
“好像还真是。”
他俩从愉悦的一日游中脱身而出,重新做回了艰苦的、走街窜巷的小贩子。
“那边来了个老婆子,问问她要不要。”
老婆子想必兜里有钱,却疑心他俩要抢钱似的,一脸狐疑。
“听说昨日有两个小毛贼在这片撬门,还伤了人。今日里官府正在四处搜查,说不准马上便来了。”
她算通风报信,还是虚言恐吓?
当然是通风报信。
因为话音刚落,那边便转进来一队巡捕。
“站住!”
巡捕见两个少年,一高一矮,一个十六七,一个八九岁,正与今日报案的毛大郎所说的一模一样,一声呼喝,追了过来。
“快跑。”
见势不妙,桂熙扔下篮子撒腿便跑。
却不想篮子正巧扔在福来跟前,喷香的栗子滚了一地,他避开了翻滚的圆栗,却一脚踩进了竹篮里,提手卡着他的脚,把他绊了个狗吃屎,未及爬起便被捉了个结实。
完了。
她不及多想,继续往前狂奔。
留得青山在,才有柴火烧。
一个人逃出总比两个人都进去要强。
她再一次踏上逃亡之路,不过方圆几里的街巷,从昨晚到今日,已见识了她第三次逃窜。
怕是连土地爷都瞧不过去,帮着她在身后挡了挡,总算甩掉了紧追不舍的几个巡捕。
找个空换了身衣衫。
如今她孤身一人,除非与毛大郎面对面,旁人怕也认不出她来。
必定是毛大郎通报了官府,总不至于是那两个说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”的杂碎男子。
那锭银子还在他那儿。
他是想借刀杀人,一报昨日之仇,二好安心地留下银子。
总要找他算帐。
但当务之急是要把福来救出来。
否则以他的小身板,三个板子下去便怕这辈子爬不起来了。
此事也是她引起,岂能让他白白替她担了冤。
此时福来应被押在衙门里了,可以求救的人,一白子苏,二陈捕头,三安如玉,四容灿。
容灿年少,衙门里必没有他的势力,何况尚未回京。
白子苏,他反正要求陈捕头。
陈捕头,他是要看白子苏的面子的,然后再去求那个衙门的捕头。
等他们俩一求一看再一求,福来说不准已经被扔进乱尸岗。
还是安如玉,王府里的人,有势力,她自己便可上门求救。
他不是哭着喊着要她当他的小厮嘛,大不了应了便是。
决定了,去找安如玉。
白子苏说过她若敲木王府的门便把她弄死弄残,此刻也管不着了。
只是名帖上只写了木王府,却未写什么地址。
不过脸上长着嘴,长了嘴便是用来问路的。
眼前又是一家玉器店,高档玉器琳琅满目,此等店铺必知王府大门朝哪开。
“掌柜的,打听一下木王府往哪走?”
“木王府?”
白面掌柜看着一团和气,上下打量她:“你找木王府做什么?”
“我家亲戚在那儿当差,我去找他。”
“哦。”
掌柜的只沉吟,却不告诉她。
“往后我在王府当了差,必荐王爷来贵店买玉。掌柜若是搭上了我这条线,往后可不愁大生意。”
说得倒是有几分理,罢了,告诉一下也不过费些口舌。
“出了这里,往东边走两条街,再往北,福玉坊。到那里你一找便知。”
这坊名,听着又喜庆又气派,又不张扬,真是个好地方。
木王府前的道路比一般的路要宽上几倍,朱漆大门也比寻常宅邸多上几扇,门口一对昂首挺胸石狮子,门侧两队站得笔直的带刀兵士,看着便让人心生怯意。
安如玉似乎挺爱在外边晃荡的,要么先等一会儿?若是在门外遇上他,也便不用跟那些凶神恶煞似的看门兵士打交道了。
毕竟昨晚被剑指着脖颈的阴影还没消散。
可惜等了一个多时辰也未见他人影。
与其这般心内焦灼,不如硬着头皮上前问一下,大白日那些兵士总不至于砍了她。
还好安如玉的名帖随身带着,竟如天意一般。
再附一块碎银,接名帖的兵士总不至于把银子往外推吧。
有钱行遍天下,这道理真香。
那接了名帖的兵士从门内又走了出来。
“王爷请你进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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