池影像是听到什么笑话，缺少皮肤的脸笑容变得狰狞起来。
“小小孩，感情不会如你想象那般纯粹。单单用‘喜欢’两字可不能概括我对他的心思。”她捂着嘴笑道。
指尖顺着嘴角摸向凹凸不平的脸庞，她缓缓开口道：“白安贤夺取了我的面容，把我困在在永无止境的皮影之下。你们进来时看到的那张人皮，便是我生前的模样。”
“……”杨若翎霎时间没消化过来，“怎么会这样？”
即使她也知道天王为人捉摸不透，可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呢。
池影粲然笑着，“既然我这张皮都能被叫作玄诡门，不做点什么似乎也对不起他的期待了吧…”
而后她轻轻拂袖，狂风骤起。
杨若翎被吹得睁不开眼睛，眼前的景象又出现了变化。
这次戏台旁有了伴奏之人，台上的歌声动听悠扬，池影的脸化上精致的妆容…
正对着舞台坐着的，是天王白安贤。
仔细看的话，还可以发现一些身穿铠甲的战士以及一些懵懂的孩童，其中便有祁墨河。
天王身侧还坐有一人，他长着龙角。
“龙王…”她细声嘟囔，却不能发出声音。
事到如今池影还让自己看以前的景象做什么。
底下的孩童看戏之时一直在打哈欠，一个调皮小孩突然跑到她的跟前，捏着她便往祁墨河身边去。
她惶恐中才发现自己刚才一直扒在墙上，形似一只壁虎。
小孩走到祁小仙跟上，把她丢到他杯子里去。
咕噜几声，她就被水淹没沉到杯底去了。
祁墨河仇视那小孩一眼，却没搭理他。
直到一略微年长一点的孩子过来帮他把杯中的水倒掉，且把里面那还在苦苦挣扎的壁虎捞出放到远处…
总算得救了。
那几张稚嫩却略微熟悉的脸使她认出，是秦邪和寒清言。
杨若翎爬到更高的地方，怕秦邪那捣蛋鬼来个回马枪。
戏轮了几回，白安贤与兄弟举杯痛饮。
直到微醺，池影的歌声戛然而止。
台上突然走来一长有鬼角的人，那双血红色的眸子，她定是在熔野山上见过的。
雏妖跟池影一唱一和，天王色变，小孩们被吓得躲到了桌子底下。
池影走到台下依偎在天王身旁，他不动声色坐得笔直，可随后池影的双眸渗出鲜血，天王扬手夺去她的脸皮。
环境昏暗下来，曲终人散，小孩们在簇拥下匆匆离开。
声声求饶声中，战士们依旧上前制住了跪倒在地的池影，活生生地用刀片下她的皮肤…
可杨若翎此时是一只壁虎，什么也办不到。
待底下的女孩没了动静，场景也慢慢消失开来。
响指声唤醒了杨若翎的噩梦，池影阴森的笑脸此刻也变得可悲起来。
“都看到什么了？”
“……”她仍在回神，呼吸急促地看着眼前人，“河神大人与我说过，眼见未必为实。刚才我看见的画面，可能只是您臆造出来的而已。”
“未必与可能，不就代表也是有可能的么。”池影没有生气，“胜仗时利用我庆祝，败仗时利用我安慰…连自己的挚友，也无法让其登上台面。”
“所以您也知道雏妖…”她提起这个字的时候头倏地一疼，没法往下说了。
池影轻轻抚了下她的头，“当然了。不然我为什么会落到这般田地。他说我被雏妖迷了心智，动起杀心。丝毫不念旧日情怀便把我杀害。”
说话人顿了下，又笑了几声，“若是下手时能温柔点，我也不至于这么生气呀…”
杨若翎是没想到她还能笑得这么灿烂，或许她对天王的爱意已经扭曲了。
“那您又为什么要收集皮毛…”
“我在想呀，这接近的生灵，不就是天王制度下的宠儿么？靠过来了，就是给我这般委屈的补偿了。”池影咬牙笑着，“你说是吧，落水的小壁虎？”
“……”杨若翎吓得倒退几步，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上的薄荷膏竟然都被洗掉了。
刚才竟然是…
只见池影那双眸子又开始泛出血色，指甲变得尖锐锋利，轻轻一舞就能把人撕裂一般。
杨若翎即刻甩出镇符贴到她脸上，她微微惊呼下坐在地上。
“小小孩…你可没告诉我…你还是个结界师…”她咬牙切齿地道着，身上的皮肤开始剥落。
也太慎人了，杨若翎划出结界就跑，但她的法力远不及池影，最多只能拖延点时间。
祁墨河原本坐在台下等待，听到台后的骚动后也过去看了几眼，刚好碰见冲忙逃离的杨若翎。
他伸手接住她，“怎么了？”
“快逃！”她吐出两字，“我们都被她当做天王的补偿了。”
紧追出来的池影张牙舞爪，与穷凶极恶的厉鬼一般。
祁墨河抬脚把她踹开，拉着杨若翎跑起来。
可这皮内世界皆为虚影，又哪能顺利找到出口呢。
影内的东西七零八落漂浮在空中，连走的路都变得异常崎岖。
眼见池影又要追上来了，杨若翎抿起嘴，“方才她用幻术把我身上的薄荷膏洗掉了，但你身上还有，所以只有你也好，还可以逃出去。”
“笑话。”祁墨河冷声道，“我不可能把你留在这里的。”
说完他用水墙拉开他们与池影的距离，池影挥着指甲切割，却断不开。
“她的法术在我之上，我的结界也无法对她造成什么伤害。河神大人您的身体尚未恢复，不能坚持太久，所以…”杨若翎仍在劝他先行离开。
“结界…”他重复着，而后笑了声，“夫人可谓是提醒我了。”
说完他还趁机轻捏了下她的脸蛋，看起来一点儿都不着急。
在杨若翎茫然的表情下，他从神囊中取出土畜泪门那儿得到的黑刃。
轻微一划，幻影顷刻破灭，祁墨河揽着她顺利回到皮影之外。
此刻面前的人皮，上面像浸染了鲜血一般赤红。
杨若翎还有点惊魂未定，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袖，“这…”
抬眼对上那双临危不乱的眼眸，“你刚才可是又想留我一个，而后自己离开了？”
他的责问轻松从容，一点都不像刚脱险的模样。
“我没…”
“好歹我也是个神，夫人不至于这般对我不放心吧？”他再次收起刀刃，放回到神囊中。
确实如此，见过他虚弱的模样后，她真的时时刻刻都怕他会倒下…
“以后还请多依靠我一点，不要总想着自己解决了。”祁墨河半蹲下身子郑重地看着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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